追妻火葬场一定会追回来吗?

发布日期:2024-09-19 23:16

来源类型:中国网直播 | 作者:福迪亚·瓦尔什-匹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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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和宋楚城分手后,他如愿和他前女友修成正果。

只是时隔多年,他又一次出现在我面前。

和我说:“没有什么宋太太。”

又问我:“我们还能回到过去吗?”

1

宁市生意饭桌上每每论及圈子里的风云人物,总免不得提一句许家小女儿许意。

一是貌美心狠,二是落魄千金绯闻多。

她在宁市风头极盛,追求者一波接着一波。

外界评价她这人就是活脱脱一精致主义利己者,说她游戏人间玩弄感情,靠着美貌一波波割韭菜。

风言风语多了,许意倒半点不在乎,她只在乎公司签的合同多不多,这季度盈利多少。

她近日刚结束两个大项目,好不容易准备缓缓,又接了个工作伙伴的电话,说有个财大气粗的客户,正物色物流公司合作,问她去不去饭局。

许意是出了名的工作狂,挂了电话就赶到饭店,结果刚进包厢,还没来得及打招呼,就察觉房间内忽而一片死寂。

她险些以为自己走错房间,可抬头一看坐在主位的人,就理解了为何所有人突然沉默。

阔别五六年,没想到她还能碰上宋楚城。

饭桌上的人齐刷刷看向她,圈子太小,这桌上大多人知道她同宋楚城那一星半点的过往旧事,脸上表情都十分精彩。

倒是她那工作伙伴不是宁市人,不知内情,丝毫没察觉这诡异的氛围,开声想介绍许意:“宋总,这位是……”

许意眼光同宋楚城碰上,刹那宋楚城眼光沉得像夜间水潭,深不见底。

他们有很多年没见过面,宋楚城一如既往地让人摸不着喜怒。

只是他右手指尖正摩梭着袖扣,动作平常无比,可许意同他知根知底,知道这是他不满和犹豫时,才会下意识做的动作。

她立马就笑了,笑不露齿,礼貌亲切。

她这笑是练过的,阿联酋航空的空姐对着商务仓金卡乘客,都未必能露出这样和蔼可亲的笑容来。

她很轻地“嗐”了一声,道:“听说有位大客户来了宁市,我当是谁,原来是宋总,也算旧相识了。”

说这话时她已经自顾自坐下,位置离宋楚城不远不近,不知为何,余光中感觉宋楚城很轻地蹙了蹙眉。

大伙儿个个人精,许意话音刚落,便有人出来打圆场,一溜烟恭维着宋楚城。

他近些年生意越做越大,谁都想同他攀点关系。

所以没人敢触宋楚城的霉头,生怕话题绕到许意身上。

毕竟谁都知道,数年前许家小姐曾经和宋总爱得难分难舍,出双入对,好不般配。

又说从前宋楚城对许意百般贴心,许意喊他往东绝不往西,许意指着天上的月亮,他都得马上去买颗小行星。

后来怎么落得一个老死不相往来的局面,外界通过许意游戏人间的行径,传了不少传闻。

最受大众认可的一个版本,是说许意甩人甩惯了,新鲜劲过了没意思了,就把宋总踹了。

闹得不太好看,以至于宋总由爱生恨,甚至不惜打压许家,之后又远走他乡,誓死不回宁市这个伤心地。

许意喝了两口茶水,忽而觉得有些戏谑。

她猛地站起身,端起桌上的酒壶。

她胃里什么也没有,却冲着宋楚城笑道:“宋先生远道而来,我同您喝一杯。”

没等宋楚城开口说好与不好,她一杯酒就落肚了,辛辣的液体淌到胃里,脑中那些旧事就悉数忘了。

她又喝了杯酒,架势如同喝水:“听闻宋先生近来在找合作方,如果有机会,之后也能和我们碰一碰。”

宋楚城话不多,眼光沉沉看她,提醒道:“你以前一杯酒就倒。”

许意做乙方惯了,此时将小心翼翼的作态发扬得淋漓尽致,脸上的笑那叫一个谄媚,看得宋楚城扎眼。

她话中有话,语气玩笑:“您都说是以前了,此一时彼一时,年轻的时候哄男孩子高兴,当然得装着一杯就倒。”

有看热闹的补了一句:“许小姐可是千杯不醉的量。”

许意乐呵呵应了,宋楚城一如既往话少,不再开口,仰头就把酒喝尽了。

酒局最后大半桌人都醉了,许意却依旧坚挺其中,她面上的笑一秒钟都没卸下来,和防水妆容一样牢牢焊在脸上,叫人看不出这是当年那个颐指气使的大小姐。

夜里风大,春末夏初,宁市隐隐有升温的趋势,宋楚城走在许意身后,忽而开口:“我送你回去。”

许意脚步顿住,在夜风里回头,却不着痕迹又走了一步,将自己与宋楚城距离拉开一些。

“不太合适吧宋先生,深更半夜孤男寡女,话传出去,叫宋太太心情不好。”

宋楚城眉头拧了拧,反驳她:“没有什么宋太太。”

只是许意没表露讶异的情绪,仿佛只是听了个无关痛痒的消息。

她忽而轻笑:“您怕是多年没回宁市,大概不知道,送我回去,就默认是陪我共度良宵,如果夜半能再谈些生意,那就更好。

“宋总也想自荐枕席么?”

宋楚城面上神色瞬间沉了下去:“许意,你现在就这样胡闹?”

许意叫的代驾到了,却没着急上车。

她脸上的笑没收起来,话里把自己姿态放得极低:“这哪是胡闹,不过是你情我愿的事。宋总要是看不惯这种行径,把我当看个笑话就是了。”

说罢她开门要上车,宋楚城瞬间就抬手,扣住她的手腕。

他这个动作是下意识的,从前他和许意吵了架,他拦着许意不给走时,都是这样拦住的。

骨节分明的手指触上许意腕间皮肉时,两个人都愣了愣,但宋楚城没松手。

“宋总这是,真想和我共度良宵了?那我倒也不亏。”

宋楚城冷声道:“我们聊聊。”

许意看着他,缓声问:“聊什么?宋总是准备将您那合作交给我么?这个事情今夜聊和明天聊没什么区别。”

“不是谈这个,我……”

许意用了点劲将手抽开,温声细语:“那您与我还有什么好谈的?莫不成还想管一管我?”

她笑了笑,说:“合作的事,有空咱们在工作时间谈。没旁的什么事,我就先走了。”

说罢她上了车,不再去看宋楚城脸上的表情。

车子渐行渐远,后视镜逐渐看不清宋楚城的身影。

许意胃里的酒精此刻才开始翻滚,让手上那道痊愈的伤痕都隐隐痛起来。

许意有时觉得,时间和传言的真实性总是负相关的。

时间久了,当年的故事也越传越偏,将她传成负心薄幸的渣女,最后徒留当事人偶尔忆起当初,深夜里一杯又一杯喝酒,练就出如今这种千杯不醉的酒量。

2

许意和宋楚城认识那年,她还在读书,有一日家里忽而和她说,给她找了个未婚夫。

许意年少时玩心重,年纪小一点的时候梦想是去南极拯救企鹅,听闻这种话马上跳起来:“什么年代了还搞盲婚哑嫁这一套!我管他是圆是扁,我要离家出走!”

许父为这个不着调的女儿操碎了心:“楚城脾气很好,和你很合适。”

许意正要炸毛,许父又悠悠道:“而且他很不容易,母亲早逝,宋家水那么深,你也能帮帮他。”

其实许老爸是看中了宋楚城年纪轻轻为人沉稳,也看中他羽翼未丰好拿捏,不至于欺负了自己女儿,只是为了说服许意,换了一套助人为乐的说辞。

许意惯来心软和热血,瞬间脑补了一个可怜少爷的故事,最后说:“哼,好吧,那我勉为其难见见吧。”

那是他们故事的开始。

宋楚城生得一副好皮相,让许大小姐很满意。

许小姐没谈过恋爱,抬抬下巴傲傲娇娇同宋楚城说:“你可得想好了,我很难伺候的。”

宋楚城却笑了笑,抬手碰了碰她的头顶,像捋一只缅因猫一样:“也还好,这样就很好。”

于是就这样开始谈恋爱。

许意说是难伺候,不过也就是年纪小宋楚城几岁,被家里惯着,常常有些天马行空的想法。

宋楚城对她有求必应,她嚎一句要去攀爬雪山,宋楚城便推了工作陪她去。

两人气喘吁吁牵着手登上山顶,大风大雪中许意将宋楚城扑倒,她眼睛很亮,鼻尖都被冻红,神差鬼使吻上宋楚城。

宋楚城愣了愣,转而捧着她被风刮得冰凉的脸,又拿自己唇舌去描摹许意唇间的轮廓。

曾一起从万米高空跳伞落下,也一起潜水到红海的珊瑚区相视一笑。

许意永远有燃烧不完的活力,喜欢什么人坦坦荡荡喜欢,也从不吝啬表达爱意。

闹出过最大的八卦,是情人节浩浩荡荡送了一车子红玫瑰到宋楚城公司,好一个反客为主,看得宋楚城哭笑不得。

也十分热衷于将宋楚城带去见自己的各色朋友,得意洋洋炫耀:“他是我的。”

宋楚城问过她:“我就这么好?”

许意亲了他一个响的,给他脸上盖了章:“我喜欢的人,怎么可能不好?”

如果不是再见到宋楚城,许意险些将这些往事忘了。

乍然想起来,一起看过的烟花,赏过的极光,雪山上的拥吻,觉得也不是所有情侣,都会将一场恋爱谈得那样浪漫。

却也在反刍中想起,那时的宋楚城,并不是毫无破绽。

小女生心态时,她曾问过宋楚城:“你脾气这么好,又这么会讨我开心,肯定以前也很受别的女孩子喜欢吧?”

宋楚城难得地沉默,许意瞬间揪住他:“哦!你果然以前谈过恋爱,是什么样的人!”

宋楚城无奈道:“祖宗,问这些是想同我翻旧账么?”

许意不依不挠:“你讲讲是什么样的人。”

宋楚城又迟疑一刹,才说:“和你很不一样的人。”

许意依旧笑嘻嘻的,她其实只是虚张声势假装吃醋:“那你也像哄我这样哄过她吗!”

宋楚城说“没有”,又说:“小姑奶奶,你看我以前除了读书就是工作,哪像现在跟着你满世界跑。”

许意乐了,像浣熊一样攀到宋楚城身上,黏黏糊糊和他接吻,又问他:“那你说,你喜欢我还是喜欢她。”

情侣间的情趣罢了,还没等宋楚城开口,许小姐自己下了定论:“哼,不用猜,我这么好,你肯定是最喜欢我了。”

宋楚城搂着她,很轻地“嗯”了一声。

如果那时的许意没有被冲昏头脑,或是如同今日这般深思熟虑,大概会意会到,她虽然和宋楚城牵手,拥抱,接吻,做尽情侣该做的事。

但他们在一起的那几年,宋楚城从没和她提到一句“爱”字。

3

隔了两日,宋楚城公司的人还真联系了许氏,对接了一段时间,最后确定了合作。

业务部门的负责人和许意说:“这个合作方倒是很好说话,几乎不挑刺,简直财神爷。”

而后两三月,两个公司又合作了数次,直到夏末时分,有个大体量的订单,宋楚城跟着团队,亲自来宁市出差。

他来得迟,开完会后,又到许意的办公室去,坐下还没来得及谈话,许意电话就响了。

她走到窗边接了电话。

如今的她对着谁说话都是如沐春风,仿佛是在安抚对方:“我近来是忙些,等我过段时间空下来,肯定约你,好不好?”

宋楚城盯着她的背影,等许意挂了电话,依旧目不转睛看着她,和她目光碰上,等她先开口。

只是许意却不解释,她没有向宋楚城解释的义务,笑道:“抱歉,有些私事耽误了和您谈话,我先给您倒个茶。”

只是在递杯子时出了个小事故。

装茶的骨瓷杯子杯耳很细,宋楚城伸手去接时,手指无意间同许意的手背碰上。

她动作抖了一下,不慎将茶水撒了一些出来。

许意反应很快,马上将杯子放下,去抽桌上的纸巾:“抱歉,抱歉,您没烫伤吧?”

当然不可能烫伤,就那点水渍,几分钟也就干了,只是许意这个作态让宋楚城面色变得有些难看。

他按住许意要替他拭去水渍的手,问她:“就一定要这么生疏,是吗?”

换了从前的许意,别说给他端茶倒水赔礼道歉,怕是他端了吃食到她面前,都得被她碰瓷一把,说:“哎呀我吃不下东西啦,得你说两句好话我才有胃口。”

许意将自己手抽开,说的话同做的事完全相反:“我哪敢啊,您是我们公司的金主,怎么会生疏?”

宋楚城眉心跳了跳,又见许意走去门口,将半掩着的门缝关得严实,转头时看见宋楚城在看她。

她这回倒解释了一句:“习惯了,怕被人听墙角。”

宋楚城不知道,她这习惯养成和他有关,这教训,许意是在宋楚城身上吃的。

她永远记得那年下午,夕阳西下时她去宋楚城公司找他。

办公室的门没关紧,宋楚城站在里面和别人谈话,许意本来想走,却听到宋楚城说:“我没有喜欢她。”

许意脚步顿住,她第六感再迟钝,都意会到里面的谈话与她有关。

就听屋子里有个女声问:“阿承,你承诺过的,你只爱我一个。”

许意从来没听过宋楚城如此斩钉截铁的回答:“我当然只爱你一个。”

“你真的没有喜欢许意,是吗?”女人还想要一个肯定的答复。

“我当然没有,你知道的,我又不喜欢那类型的女生。

“当时选择许意,不就是因为,她和你完全不是一样的人吗?我怕在别人身上看到你的影子,怕把对你的喜欢转移。”

“那我回来了,阿承,我们可以在一起了,你和她分手。”

许意在门外听得手脚发凉,她听见宋楚城沉默很久,最后说:“好。”

不过几分钟光景,唤醒了沉迷爱情幻境的许意,也才知道,原来宋楚城不是不会说爱,只是不会对她说爱。

她轻手轻脚离开,第一次丧失了勇气,不敢推开门去质问宋楚城,仿佛那天从没去过。

如果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,她宁愿选择那天没听过这场对话,也宁愿没习得紧闭办公室门的教训。

4

那个女人叫季芸。

后来许意才知道,季芸这个两个字,几乎代表了宋楚城整段青春岁月。

如同许父所说,宋家水很深,宋楚城的年少时光过得很不容易,而那些隐忍的、蒙尘的岁月,陪伴宋楚城身边的人,一直是季芸。

只是后来季芸随家人出了国,而彼时的宋楚城岌岌无名,没有能力留下她,却互相许诺,发誓未来功成名就,一定会并肩前行。

许意那时才懂得,宋楚城那句“你们是很不一样的人”是什么用意。

也忽而意会到,宋楚城究竟是有多喜欢季芸,才会生怕寻找联姻伴侣时,爱上一个和季芸相似的人。

她神色恍惚下了楼,却在停车场一把栽倒,将保安吓得够呛,着急忙慌叫了救护车,将她送去医院。

醒来时医生和她说:“你知道你怀孕了吗?胎儿状态不太稳定。”

许意沉沉闭眼,在充斥消毒水味道的房间内,不愿面对白花花的天花板:“知道。”

良久,有泪水从她眼角洇下,打湿枕头,她说:“帮我约个手术吧,孩子就不留了。”

手术并不算痛,术前她和宋楚城通过一次电话,问他在做什么。

宋楚城好像很忙,自从季芸回国后,他已经有数日没和许意联系,好似在躲着她一样:“准备开会。”

许意顿了顿,似往常一样开口:“没有想我吗?”

宋楚城那头安静了几秒,他先是叫了她的名字,语气有前所未有的犹疑和凝重:“许意。”

“嗯?怎么了。”

他又停顿几秒,说:“等忙完这段时间,我有事和你说。”

许意说好,说罢挂了电话,就进了手术室。

静脉注射麻药淌到她血液里,让她昏沉睡去。

只是麻药药效再好,人终归是要醒的。

正如荒唐的虚假爱情,总有一天要接受真相,而泡在蜜罐里成长的天真,也不得不被残忍撕碎。

术后许意没有时间去细感身体病痛,也没有机会再为宋楚城心痛。

她从病床上下来,尚且没将该打的点滴打完,便听说自家公司一个项目出现现金流问题,公司上下人心惶惶。

而后隔了大半月,宋楚城约她见面。

是在一间许意很喜欢的咖啡店,宋楚城看了看她有些苍白的面容,安慰了她两句,说:“你不用太担心。”

他看着许意的脸很久,最后将头转开,不愿再和她对视,说了真正要说的话:“许意,我们还是分手吧。”

5

分手仿佛是在预料之内的事情,许意听完宋楚城那句“分手”,并没有如宋楚城所料那般指责他、控诉他,也没有忽而暴怒或伤心。

她比其他任何时候都理智,喝了一小口咖啡,很轻地问宋楚城:“你想好了,是吗?”

其实她想问的还有很多,想问他如何能虚情假意这么多年。

也想问他,是不是就算没有季芸,在他不再需要许家助力之时,他也会如此决绝?

更想问他,从头到尾,她许意只是他攀登青云的一块垫脚石?

但所有问题,最后只化成这一句。

宋楚城眼眸垂着,他素来在她面前展现的都是温柔、包容,所以当他有些许为难、心虚时,竟会让许意觉得格外心酸。

让她都有些痛恨自己的心软,更痛恨自己对宋楚城仍持有爱意。

她甚至觉得自己是破坏别人感情的第三者,让宋楚城左右为难,也有些后悔自己步步紧逼。

“抱歉,许意。”宋楚城说。

许意知晓了他的坚定,所以不再持续爱情的话题,只是转而问:“我们公司,真的只是很小的财务问题吗?”

宋楚城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,呆滞了一刹,说是。

他大概是有些许愧疚:“如果有什么需要我的,你尽管和我提。是我对不起你。”

那是他们最后一次碰面,而之后许意并没心思为他们这场长达五年的虚假爱情伤春悲秋,也没时间疗养自己伤痕累累的身体和心口。

因为很快有更大的噩耗传来——她父亲在高度压力下忽而中风,家中所有担子都搭在了许意兄妹身上。

许意被迫一夜之间变成一个大人,抛却了那些四处玩乐追逐自由的梦想,一股脑扎进纸醉金迷的商业圈子。

也不再像一只仰着脖子的傲娇孔雀,开始学会低声下气和一个又一个客户虚与委蛇。

只是树倒猢狲散,虎视眈眈的对家们并没轻易放过大厦将倾的许家,一个个如狼似虎,都试图在许家最不堪一击时分一杯羹。

苦苦支撑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,有一日又有一个客户毁了约,眼看着现金流就要支撑不住,许意疲惫不堪,忽然想起了宋楚城。

她用工作麻痹了自己很久,但无助时,她竟然可笑地,总会想起宋楚城。

即便分开,即便被欺骗,她却依然贪恋他曾经给过的温暖。

她神差鬼使给宋楚城拨通了电话,那头接通起来,静默了很久:“许意,怎么了?”

许意倚在办公椅靠背,良久,问宋楚城:“你当时说,如果有需要,你会帮我,这话还当真吗?”

“是。”宋楚城斩钉截铁。

“那我需要一笔投资款项。”许意声音已经很累。

宋楚城没有太多犹豫,很快说“好”。

如果故事结束在这,或许像许意这样看得很开、很容易心软的人,也就和宋楚城一刀两断,两不相欠了。

可是不是。

后来许意没有等到那笔投资款项,再次给宋楚城拨打电话时,接起电话的人是个女人。

或许是女人与生俱来的第六感,听到听筒中声音的那一瞬间,许意竟然刹那间就意会到,电话那头的人是季芸。

季芸说:“请不要再来打扰楚城,您和他不过是曾经的商业伙伴而已。”

许意不是容易发脾气的人:“季小姐,劳烦让宋楚城接个电话。”

季芸却说:“楚城和您没什么好聊的,也没有必要接电话。”

还没等许意开口,就听季芸问了一句:“是吧,阿城。”

许意僵住,良久,隐隐听到电话那头的男人“嗯”了一声,很快电话又被挂断,而许意拿着电话的动作,却迟迟没有放下。

而后过了几日,她不仅没有得到投资款项,反而是等到了和竞争对手一起冲许家施压的宋楚城。

宋楚城和别人一起,阻拦许家的客户和他们签订订单,将本就孤立无援的许家近乎逼到孤岛上去。

在一起前,宋楚城说他会对许意好,却食了言。

谈恋爱时,他说和许意在一起很开心,其实他心里不是这样想的。

分手后,他说他会帮许意,最后也没有。

好在许意是永不言败的战士,即便宋楚城也打压许家,她都没成为被这最后一根稻草压死的骆驼。

她最后什么人也没靠,什么依仗都没有,挨家挨户求人,独自面对一个又一个质疑她的投资者,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,竟也让她一步一步,东山再起。

吃过多少苦,熬过多少夜,喝过多少酒,流过多少泪,那都是无需提起的事情了。

6

宋楚城坐在许意办公室中,和她无关痛痒谈了很久有关合作的事宜。

许意身上有岁月磨砺出来的专业,严谨和宋楚城谈条款时,像一台精致漂亮的职业机器人,和从前的她判若两人。

谈完工作内容时,落地窗外天色暗了下来,霓虹灯映照着车水马龙的城市,看上去有些浪漫的五光十色。

许意话中有送客的意思,宋楚城却依旧坐在位置上不动:“一起吃个晚餐。”

许意愣了一下,而后稍稍挑眉,问:“以什么名义。以工作的名义,还是你私人邀请?”

她语气轻松,仿佛在和一个稀疏平常的客户谈话一样。

“如果是我私人邀请呢?”宋楚城盯着她看。

许意马上摇头,笑笑说:“那没空。”

“以工作的名义就有空?”

许意轻飘飘看了他一眼,过了两秒,果然又笑了:“看情况,过些日子马上有块商业用地要拍卖,不知道宋总有没有合作的兴趣?”

她话中意有所指,一套话功利心很重,宋楚城紧紧看着她,觉得如今的许意和他明明距离很近,却像是隔了一层很厚重的雾气一样。

可他是个懂得权衡利弊的商人,知道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,所以只是蹙了蹙眉:“如果我考虑的话,你就和我一起吃晚餐吗?”

那餐饭选的是公司楼下一间很有名的私房菜,许意吃饭时很安静,小小的包厢里几乎只有轻微的碗筷触碰声音。

餐后宋楚城执意要送许意回去,他语气有不由分说的意味。

许意或许是开了一天的会,有些疲惫,所以没似上一次碰面那样拒绝。

只是上车时她愣神了一下。

她以为按宋楚城这样的身家,即便人不在宁市,也应当车库里存了十台八台车子。

可他今日开的却是一台有些过时的车型,后视镜上挂了很小一个平安符,仪表板上的车载香水,是很多年前流行的一款,底座的胶圈已经泛黄。

许意闭了闭眼,刻意遗忘的回忆忽而翻涌,一瞬间想起她曾和宋楚城在这辆车内发生的一切,曾经驱车欢声笑语,曾难分难舍接吻,曾难以自控纠缠。

宋楚城不着痕迹望了许意一眼,许意手心紧握,却在车子启动不久后,不可避免地开口:“宋先生应该考虑换台车子的。”

宋楚城却反问:“为什么?”

“太旧了,和您不配饰。”

宋楚城沉默很久,却和许意一样话里有话,声音有些低:“我曾经以为不合适,后来却发现,它是最好的。”

他从后视镜看许意,见到许意把脸转开,看着窗外不言语,好像是苦涩扯了扯嘴角,也好像什么表情也没有。

下车时许意连客气的话都没说,道了句再见,迅速打开车门抬腿就走了,好像在车里多待一秒,她都受不了。

宋楚城紧随着她下了车,跟在她后面冲进电梯,一把扣住她的小臂。

许意抬眸看他:“宋总这是什么意思?”

宋楚城扣着她的手不松开,说:“我们谈谈。”

许意看着宋楚城很久,直到电梯停在她公寓所在的楼层,她好像有点生气要发火的前奏,最后却“呵”地一下轻笑出声,一字一句说:“前些日子已经同您说过了,如果是私事,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聊的。”

她想抽手,却没抽开,拉扯间露出一小截细白的小臂,却不是完全无瑕。

她小臂上蜿蜒一道十余厘米的伤疤,是陈年旧伤,露在两人面前,让宋楚城扎了眼,噤了声。

7

许意手上那道疤,宋楚城比谁都清楚是怎么来的。

他和许意在一起的第三年冬夜,在去临市出差的路上,宋楚城的车子被疲劳驾驶的货车撞上。

恰逢那一晚许意闹着要和他一起出门,坐在了副驾驶位置。

许意只有些许擦伤,先回过神来,率先跳下车。

而宋楚城被撞得头晕目眩,他那会儿估计骨折了,车门严重变形,开都开不了。

还没来得及叫道路救援,车头就冒起滚滚浓烟来,濒临起火。

可许意却不管不顾,冲去扒拉宋楚城那一侧车门。

那是宋楚城第一次感到恐惧,他怒斥许意:“走远点,不要管我。”

许意却听不见似的,她头发散乱,拿了工具就开始撬车门。

“许意,我的话你也不听了吗?”宋楚城脸上青筋尽显。

雪势很大,零下室外许意穿着一件薄衣。

她那么瘦,不知道那时候为什么有那样大的力气,最后竟真的将车门撬开来,又将宋楚城生拉硬拽拖出。

将人拖下来不过一两分钟的光景,车子就开始自燃,最后烧得只剩个铁架子。

宋楚城眼睛都红了,顾不上骨折的痛,不似平日对许意那般千依百顺,难得地说话语气都暴怒起来,痛斥她说:“你知不知道多危险?

“车子早燃起来一秒,爆炸起来你也会没命。

“你拿自己在开玩笑吗?”

许意连连摇头,她累坏了,嗓子都哑了,直白道:“不行,我做不到,我不能没有你。”

宋楚城瞬间哑然,怒意和后怕最后都化成一片酸涩,救护车来临之前,他将许意揽入怀中。

宋楚城搂着她的力气很大,双臂像钢筋一样,死死箍着她,好像要将她揉到自己的骨血里去。

甚至宋楚城都没意识到,他自己脸上有湿濡的泪意:“你是不是傻子?”

许意反而笑了,说:“才不,我觉得很值,这样是不是也算生死与共了?”

直到上了救护车,明亮车灯中,才发觉许意小臂被铁皮滑了长长一道伤口。

伤口很深,最后缝了二十针。

她倒半点没喊疼,指着缝好的伤口十分自豪同宋楚城说:“看,这是爱情战士的证明!”

宋楚城觉得有些好笑和无奈,又有些生气:“还证明?这是你冒险的教训。医生是不是说到时还得做皮肤美容才能修复?”

“才不修复呢!”她说,“等拆线了,我往上面纹上你和我名字,把我俩串一起。”

车祸后宋楚城换了一台车,而许意这种无神论者,还跑去求了个出入平安的平安福。

许意这人一言既出驷马难追,说做到什么,都会做到。

只是她最后没来得及去纹身,却不知道为什么,也没将那条丑陋的伤痕修复。

一道疤,是他们在一起过的证明,可现在却横在宋楚城和许意中间,将过往和如今隔得泾渭分明。

宋楚城和许意的目光同时停留在上面,不过一刹,宋楚城觉得从心口痛到眼底,有些失神。

而许意很淡地“呵”了一声,将手抽开,抬腿就要走。

宋楚城瞬间反应过来,眼疾手快重新扣住她的肩。

他眼底有痛意:“别走。

“许意,别走。”

许意抬头,冷冷看着他,良久,问:“宋楚城,你究竟想做什么?”

他知道自己的愿望很不切实际,但他知道这时候不说,以后可能都没有说的机会:“我们还能重新开始吗?”

许意彻底沉默了,表情有些不可思议:“你在说什么?”

却不容宋楚城开口,语气转而变得有些自嘲和戏谑:“别开这种玩笑了,感情这种东西,我好几年前就戒掉了。”

宋楚城却不愿意松开她,如今他连接近她都是一种奢侈:“我没有开玩笑。阿意。要怎么样,你才能原谅我?

“要我做什么,我都可以。”

许意直直看他,她面上连一开始那些礼节性的微笑都没有了,只剩眼底透彻的冰冷:“宋楚城,别说这种话,你知道的,你的话在我这儿,早就没有可信度了。”

或许是夜露深重,或许是她太疲惫,所以终于不像毫无瑕疵的机器人,露出一些情绪来,让他发现她也是痛的:“我也曾问过你,能不能不走。”

宋楚城哑然,终于被她用力推开。

许意疾步往前走,不允许宋楚城跟着,宋楚城站在她身后,隔着几米的距离,忽而问:“我要怎么样才能补偿你?

“拍下那块地皮,做成那个项目,你能给我一个机会吗?”

许意脚步忽然停住,驻足原地。

很久,她说:“或许吧。”

8

地皮竞拍开始时,宋楚城和许意坐在相邻位置。

拍卖师宣布了底价,宋楚城并没着急举牌,只是问许意:“如果我拍下来,你会稍微原谅我一些吗?”

许意不开口,而宋楚城也不追问,加了价,开始加入竞拍。

价格越喊越高,逐渐一开始凑热闹的人也不再参与,只留两三个真正有意的竞拍者此起彼伏地举牌。

宋楚城很坚决,到最后和他一起竞价的人只剩余一个。

对方好似对拿下这块土地胸有成竹,不管宋楚城如何出价,他都紧随其后。

对方价格给得很高,拍卖师在台上问:“9.5亿整,宋总,还要加价吗?”

宋楚城却不着急,他侧首看许意,用眼神征询她的意见。

许意不看他,只是淡淡提醒他:“再加价,盈利空间就很小了。”

“9.5亿元一次。”拍卖师喊。

“那你怎么想?你还是希望我拍下来,是吗?”

许意没看他,沉默两秒,犹疑了一下,说是。

“9.5亿两次。”

宋楚城看着许意,时隔多年,坐在她身侧,他依旧能听到自己胸腔的心跳声。

他想起数年前季芸曾经一字一句问他:“你是觉得对不起她,还是已经喜欢上她了?”

他那时反驳得很快:“我没有。”

分明他和许意在一起这件事有季芸鼓吹的成分,可是到头来,季芸却开始有患得患失的危机感。

她将他手机摔在地上:“那你证明给我看。如果你没有喜欢她,你就不应该对她心软。你就应该分许家这一杯羹。”

宋楚城看着歇斯底里的季芸,最后说好。

他开始打压许家,也从中牟利。

不是没听说过许意为了筹钱四处奔波的事情,但他依旧下了狠手,试图这样证明自己确实不喜欢许意。

他不知道自己这么做,究竟是为了说服季芸,还是为了说服自己。

直到他和季芸分手,季芸摔了一地碎片说“我觉得你心里就是对她有喜欢”时,他都斩钉截铁地反驳说“没有,不可能”。

他不愿相信自己真的在一个谎言中假戏真做,也不敢承认自己真的喜欢上了许意。

只是后来有一日有个合作伙伴忽而同他说:“宁市那个许意是个狠角色,前段时间病成那样,还能谈下那么几个大单。”

他心里一颤,后来辗转反侧很多天,还是忍不住想关心。

找了些不太上得了台面的手段拿了许意的病例,看到她近期做了个肠胃检查,却也看到,数年前她曾做过一个人工流产手术。

宋楚城很难有太过强烈的情绪,只是这种感觉,他此生都不想再体验第二遍,像是后知后觉的痛苦忽而击中他,让他觉得短短几行病例晦涩难懂。

他一次又一次看那个时间,是他和许意分手的半个月前。

他犹豫踌躇很久,直到有个客户问他去不去宁市参观,他才终于有了一个借口回去。

他无法再欺骗自己,也不得不承认,自己早就爱上了许意。

宋楚城在拍卖师喊出第三次价格前举了牌子,他神色淡然,笑了笑,说:“阿意,我不会再骗你的,只要你想要,什么都可以。”

许意愣了愣,觉得这种话似曾相识,从前他哄她的时候,也常常这么说。

她终于和他对视,神色很复杂,不知道是高兴,还是难过。

“宋先生出十一亿,还有更高价吗?”

这个价格已经超过所有人预期,那位不知名的出价者也终于偃旗息鼓,不再和宋楚城互相抬价。

9

地皮并不算完全亏本生意,只是盈利空间实在太小。

竞拍后不久,刚缴齐资金,准备敲定下一步方案时,宋楚城公司就被举报了税务问题。

若是放在平时,这也便是算小打小闹,各个企业总归会在税款上做些功夫,避税手段层出不穷,见怪不怪。

只是此时正值现金流紧张的时候,如此一来,就让宋楚城有些捉襟见肘,而外头也逐渐有些负面新闻。

不多时,关于企业涉税的问题被立了案,宋楚城被公安机关传唤了数次,在警局的时间一次待得比一次长。

许意没有主动联系他,倒是有一回傍晚,宋楚城给许意通了个电话,问她近来如何。

“我自然一切如常。倒是宋总,这时候还有心思关心我。”

宋楚城语气竟还有些轻松,没有深陷舆论的萎颓,“嗯”了一声,没再说话,徒留电话中两人很轻地呼吸声,直到很久,才挂断电话。

他又一次被请去警局前,公司高管在和他汇报近来的负面舆论和财务压力,说近来人心不稳,有些股东态度并不乐观,已经开始抛售持股。

宋楚城忽而打断下属,问:“那有人收购吗?”

下属愣了一下:“收购方都不是什么知名企业。”

还没来得及细问,宋楚城又被司法机关请走,他这一次在局里待的时间格外长,一时之间外头的舆论更是厉害。

更有甚者开始传他已经被逮捕,以致公司股权价值直线下跌,有合作方也开始不愿意继续续约合同。

税务问题立案等待庭审前夕,宋楚城已经四进四出公安局,他几个下属看着股东们陆续抛售股份着急,倒是宋楚城本人不动如山,说“胜败兵家常事”。

开庭前夕,宋楚城有一夜忽而兴起,驱车到郊外山顶去。

那日是个阴天,夜里山顶即便没什么人工光线,也依旧看不清星光。

他驻足山顶很久,直到夜露将衣服渗得有些发潮,正欲离开时,有车灯忽而照亮。

车灯洒在宋楚城身上,拉出很长一道影子,或许驱车人自己都愣了愣,猛地踩了一脚刹车,轮胎在寂静中发出尖锐的声音。

夜色中许意下了车,隔着几米的距离,她问:“你为什么在这里?”

宋楚城静静看着她,好像透过此刻,就能窥得多年前他曾在此处和许意告白的过往。

“过两天开庭,想来这看看。”

“有什么值得看的?”

宋楚城并未直接回答,反而问:“那你呢?你又为什么来?”

许意抬眸看他一眼:“对我来说,这里是一个巨大的谎言开始。我时时提醒自己,千万别忘记。”

宋楚城哑然。

许意起初想压抑着情绪,但过了一会,好像格外愤恨于此时此刻宋楚城站在此地,还是没忍住出口讽刺:“你为什么要来这里?

“马上要开庭,你竟然还能有这种兴致。”

今日的宋楚城面临的危机和当日的许家有众多相似之处,同样陷入财务险境。

只是宋楚城却不如当年许意那般绝望,他笑了笑,问许意:“这不正是你想看到的吗?”

他好像卸下所有枷锁,一身轻松:“许意,从我们工作合作开始,你不就等着这一天吗?”

10

许意脸上表情僵住,有数秒的空白。

良久,她言语不再讥讽,只是迷惑不解:“你一开始就知道?”

宋楚城无所谓地笑了笑,说:“我说过的,我没骗你,只要你喜欢,什么都可以。”

“为什么?”许意不明白他这种无所不用其极的人,为什么忽然主动去跳火坑。

宋楚城望着山顶天空一望无际的乌云:“我和你第一次来这里时,我还几乎什么都没有。

“我所拥有一切的开端,都和你有关。

“后来我得到了我想要的,却发现,原来一开始就做错了。

“我常常会想,如果能回到过去,那就好了。”

许意吐出三个字:“不可能。”

宋楚城却好像此时想要将所有想说的话说尽:“那时候你没告诉我,我们有了孩子。许意,我这些年一想到你躺在手术室的情景,我都难以忍受。”

宋楚城脸上后悔、懊恼、痛苦显现无疑,许意直直看着他,深深吸了一口气,平复了一下情绪,说:“其实没有很痛。”

她好像在说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:“它还没成型,不算一条生命,麻药打下去,什么感觉也没有。

“就是从身体里割掉一块肉,和割个阑尾没什么区别。

“也没出多少血,反正割下来的东西都当作医疗废物丢了,谁也没看见。”

顿了顿,她声音很轻,却直勾勾看着宋楚城:“就算真的回到过去,就算我告诉了你,有用吗?难道最后就会留下它吗?”

宋楚城想说会,许意却好像陷入回忆般,想起一些过往:“那个时候我们还年轻,知道有它的时候,我先是觉得慌乱。

“但后来想了想,或许也算是个好消息,也许你也会高兴。兴冲冲想去告诉你的时候,却发现我们的感情就是一场笑话。”

她后来绝望中曾有一次问过宋楚城,为什么非要打压许家。

那时宋楚城说:“我已经对不起你了,不能再对不起季芸了。”

也问过宋楚城有没有真的爱过她,宋楚城迟疑很久,最后说没有。

“宋楚城,一切不可能回到过去了,从你站在这个山顶,欺骗我说喜欢我时,就注定了我们会走到对立面。

“你所怀念的过去,是我最厌恶的过往。”

宋楚城看着她,忽而轻叹:“伤害已成事实。阿意,如果惩罚我能让你好受,那我愿意变得一无所有。

“反正我的一切,都是自你而来。”

许意眼底有些痛,夜风中沉默许久,最后深夜驱车下山,而宋楚城跟在她后头,静默得像个无言的追随者。

车子驶入市区时,这座城市终于下起雨来,市区快速路凌晨时分车子很少。

许意心里很烦,车速不慢,恰逢在一个转弯路口时,陡然有耀眼的车灯直射,她下意识打方向盘,却听到很响一声撞击。

等她回过神时,自己车子撞在马路花坛边,而她和货车之间,还隔了一台车子。

相同的人,相同的记忆,相同的场景此刻重现,许意几乎是条件反射,语无伦次打救援电话,又手忙脚乱去冲去开宋楚城的车门。

大雨将她全身打湿,她手指都在发抖:“宋楚城!”

却在刚拉开车门时,有温热的掌心扣住她的手,和她说:“我没事。”

不知道是不是车上的平安福发挥了作用,副驾驶位被撞得面目全非,宋楚城却没有大碍。

许意驻在原地发怔,心跳快得吓人,而宋楚城握着她的手,一遍一遍说:“不怕,许意,我没事。”

暴雨中许意有些狼狈,终于回过神来,不顾形象地骂他:“你他妈是不是有病?脑子进水了吗?拿自己车来挡?”

宋楚城下车要去安抚她,她却猛地推开。

用的力气太大,也或许是后怕的缘故,她反而自己一下子摔倒在地。

宋楚城眼睛都红了,仿佛终于触碰到真实的许意,也有些不管不顾,半跪在地上,将她拉到自己怀里,死死困住。

“你怕我出事,是吗?

“你还是在意我的。”

许意精疲力竭,任凭他抱着,忽而泪如雨下。

咸涩的泪和雨水混杂在一起,她半倚在宋楚城肩头,汲取一点儿来源于他的安全感。

可是最后,她还是艰难起身离开,她难得地在宋楚城面前露出这种软弱、痛苦的神色:“或许不是在意,只是一种习惯。

“喜欢是一种本能,但恨却是一种习惯。

“宋楚城,我们没办法抹灭掉那些不堪的过去,破镜难圆,伤疤再怎么掩盖,它也是存在的。

“我太恨你了,这让我,太痛苦了。”

她的恨滋生于爱,所以成为一把利刃,刺伤宋楚城,也刺伤自己。

11

宋楚城请的律师很专业,两轮庭审下来,最终也只是罚了款,还不到锒铛入狱的地步。

替宋楚城悬着一条心的人都松了一口气,有下属感慨道:“这次真是运气够好的,也还好收购股权那几家公司最近没有恶意抛售,让我们扛过这一段时间。”

宋楚城若有所思,去找许意时,她却不愿和他见面,只接了电话。

电话里他问:“为什么?怎么突然心软?”

许意却没直白地说原因,只是问他:“其实有个疑问,我大概有些答案,但想听你一句真话。

“我曾问你,有没有真心喜欢过我,你说没有。”

“不,不是,我只是那时不愿意承认。

许意又问:“那你后悔过吗?”

“当然后悔,后悔很多次。””

她好像忽而有些释然:“你那台车,我听修车厂说,损毁太严重,已经很难修好了。

“不过那台车本来就太旧了,也是时候报废了。”

她顿了顿:“这样也好,其实宁市并不宜居,空气质量不算很好,你本来的主要业务也不在这边,不要总在这边待着。”

“许意,什么意思?”

“意思是,我们以后别见面了。”

“不,明明我们还是互相喜欢的,明明你还是不忍心对我下死手。”

许意轻叹一声:“我只是,不想再被困在原地了。

“我突然不愿意困在恨里,最后成为像你和季芸一样的人,费尽心思百般算计。其实我和你,都是输家。

“我不想以后某年某天,想起来这些事,会和你一样觉得愧疚和后悔。

“宋楚城,我想我该有新的生活。”

宋楚城昂首看摩天大厦,他曾以为自己还能离许意很近很近,最后却发现彼此永远隔着万丈高楼。

他此时终于无可奈何地明白,也许许意会有新的爱人,会重新为新的人付诸爱意,只是那个人永远不再可能是他。

他能做的唯有远离她的生活,不要和她见面,不要和她说一句话,不要让她想起他这个人,才能让她淡忘那些鲜血淋漓的、爱的、恨的过往。

“宋楚城,过去的事,就让它过去吧,我不再怨你了。”

电话挂断,繁华街头车辆川流不息,熙熙攘攘道路上人群来来往往。

困在原地的,最后只剩他一个。

盛又晴:

7秒前:于是就这样开始谈恋爱。

玛拉马·科利特:

6秒前:没旁的什么事,我就先走了。

戈兰·D·克鲁特:

6秒前:“9.

Leadley:

3秒前:许意眼底有些痛,夜风中沉默许久,最后深夜驱车下山,而宋楚城跟在她后头,静默得像个无言的追随者。